清晨，五条悟的早晨叫醒服务唤醒了你。

意识还陷在半睡半醒间，他拉长声线的甜蜜嗓音钻进你的耳蜗：

“小柃乃——该起床了哦～”

即使隔着一扇门，你大约也能猜到他此刻应该是怎样的表情。

你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随即跑下床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五条悟放大的俊脸，他闪烁的蓝色眼睛亮得像星星。

“早安呦～”

他“啾”地一声亲吻了你的脸颊，又在你可爱地睁大眼睛时，伸手理顺你睡醒乱翘的长发。

即使每天都会收到来自五条悟的morning call，你还是会为他突如其来的亲近而感到害羞。

趁着丈夫去做早餐的功夫，你扶着卧室的房门垂着眼睫，轻松的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

你和恋人相处时的模糊回忆让你不得不在意。

还有之前做过的关于「阿福花」的梦。

这个之前强行压下去的困惑，在选择要分开的当下又再次浮现出来。

梦是安眠在灵魂深处的幽灵，是潜意识欲望的伪装。

在一片空白的过去中，这个不明意义的梦就像溺水时的浮木一样珍贵。

只是自从失去记忆后，你从来没有接触过有关阿福花的意象。

梦境对象的匪夷所思让你不得不再次确认自己脑中的常识概念。你将家用电脑打开，开始搜索起来。

「阿福花——古希腊神话中常与死亡相关联的冥界之花。」

「人们在墓地常常种植此花，并将它与冥后珀耳塞福涅联系起来。」

「分布于地中海地区。」

「……」

你撑着脸颊滑动着鼠标滚轮，越是搜索你越是混乱。纷繁杂乱的信息并没有给你带来多少线索，你仍然不明白它和你的过去是否有什么联系，也不明白为什么它会反映在梦境中。

冬日的阳光透过被拨开窗纱的玻璃窗照了进来，今天是一个晴天。水泥砂浆和金属铸造的高楼上，小小的一片天空显出婴儿般纯净的蓝色。

它让你想到了五条悟的眼睛。

可像爱人之眼的晴空也不会告诉你答案。

自己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一点一点堆积的迷雾犹如旋转的漩涡拖曳着你，你觉得现在是时候去联系森医生了。

你打开手机的短信界面，向森鸥外发出了消息——

「明天，请问森医生有时间吗？」

这条短信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起初你以为是假期的缘故，随着时间的推移仍然没有收到短信。

你又尝试着发送了新的消息，但是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这让你开始感到不对劲。

经过反复的思考，你打算前往森鸥外的诊室一探究竟。

出发前你照常发了一条短信，直到到了诊室楼下也没有任何回复。

你不确定森鸥外是否是因为其它一些私人原因选择不回消息，比如打算关了诊所改行换手机号码之类的？

自己应该不算很难搞的那种客人吧?……

你的那些担心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都变成了泡沫。

将停留在消息界面的手机息屏，你惊讶地抬头向上看眼前的一片废墟——

二楼的玻璃幕墙碎到不成样子，屋顶直接坍塌了。事实上整栋楼都被外力轰炸成了大小不一的水泥碎块，此刻正在被脚手架围着施工作业中。

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五条悟。

大概是因为新年后的这段时间分配到的工作都比较轻松，他有了更多时间陪伴你，连出门的次数也变少了。

平日里黏人的丈夫变得更加黏人。

比起轰然倒塌的建筑和人间蒸发的心理医生，他似乎更在意你。

在不寻常的事件中，他敏锐地抓住了你的动机。

“过去的记忆，真的这么重要吗？……对小柃乃来说？”

他垂下的眼睫显得有些可怜。

这样的说法就好像……

过去你的记忆里并没有他一样。

你有些不明白，迟疑地开口：

“但是……过去的回忆里也有悟，不是吗？”

你能感觉到他轻轻划着你手背的食指停顿了片刻。

他趴在你的颈窝，声音低且沉，像轻柔的羽毛拂过耳畔。

“如果想知道的话，直接问Satoru不就好了么……柃乃。”

喷洒出的热气惹得你的耳垂有些痒痒的。

虽然刚开始想要找回记忆是为了更多了解你的丈夫以及缓解自己的不安，但现在……

悟一直这样撒娇的话，让自己怎么说得出分开呢？

在颈窝趴着恋人的情况下，你只能仰着脑袋望向天花板。灰色夹杂着白色斑点的矿棉板上，银边的框线像无数个交叉的十字。

你眨了眨眼睛，试图将眼里的水汽憋回去，可你没办法做到，只能眼睁睁感受着湿润的水液充斥你的视线。

“柃乃……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真奇怪，明明悟一直拥抱着自己，却像是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那么了解柃乃。

“有哦。”

你望着灰色的天花板，又想起了窗外灰扑扑的水泥楼，下着雪的时候像是蜕鳞的蛇尾、变脏的白绷带。

“我想和悟离婚。”

短暂的沉默后，你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一贯撒娇的语调：

“为什么……柃乃会这么想呢？”

因为你知道在这样下去，继续在一起只会让不安的自己变成奇怪的人，两个人都会受伤。

还因为……

你抖了抖睫毛。

“因为「小偷」，对吗？”

他代替抿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的你说出了答案，也替你作出了决定。

“我不会责怪柃乃的。”

“satoru只会一直爱着柃乃。”

他一定非常的生气。

你不停地流着眼泪，那并不是因为情绪导致的，而是感官受压极限下的生理反应。

你并不想哭的，可你的泪水打湿了蒙着眼睛的布料内衬，黏糊糊的布料粘在薄薄的眼睑皮肤上，让人产生呼吸困难的错觉。

在一片湿乎乎的黑暗里，你听到了金属轻微碰撞的声音。

你仰起脸蛋，试图找到声音的位置。

“不可以哦，柃乃。”

你不知道他的“不可以”到底指的是什么，只好低下头来抿起唇。

哪怕眼睛被蒙上，柃乃还是乖得可爱。

如果不是因为柃乃太过分了，他可能真的就心软了。

他轻轻抚摸过你的额发，将汗湿的发丝勾到耳后。

在视觉感官无用的情况下，其它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起来，你能听到空气中轻微的声响——像某种物质切开金属的声音，又像是有东西在微波炉中加热。

就好像有什么正在空气中加热、变形、切割，塑造一样。

在你无法视物的卧室内，五条悟正在用咒力制作铭牌。薄薄的金属片像是受力弯曲一样，被外力弯折，被塑造成黏连的字母——

「Satoru」。

你察觉到他正在靠近，当温热的掌心贴住脖颈的皮肤时，你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柔软的带着绒面质感的条带状的物体裹住了你的脖子，可传来的重量又是不轻盈的沉重感，冰凉的金属贴着你的锁骨。

你偶尔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指落在你裸露的颈侧皮肤的温热感，他正在不断调整着直到皮革摩擦的声音传入你的耳朵。

项圈……？

你脑海里出现了关于项圈的模糊意象。

他抬起你的下巴，于是你的唇角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柔软触觉。

后知后觉，你才发现是吻。

“不乖的柃乃只要做satoru的小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