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冷空气的影响，全国范围内温度会下降至较低水平，特别是北陆地方、关东地方、近畿地方气温降低趋势明显……」

「请注意防寒保暖和降雪变化。」

你听着电视上气象厅发布的最新天气预报有些困倦地打了哈欠。

天气又要变冷了。

洗漱完毕，你躺回被窝蹭蹭枕头闭眼准备睡觉。本来睡觉前应该想一下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出门，现在每天都呆在家里穿着家居服，倒是不用为这个问题苦恼。

闭着眼睛，你感受到有人摸着你的脑袋，于是你睁开眼来，歪头询问对方：

“悟，不睡觉吗？”

他垂眼把手探进被窝帮你暖脚，闻言看了你一眼，雪色的睫毛翩飞间，倒是透露出一种委屈意味。

“咿。”

冰凉的脚被突然抓住让你不自觉发出了短促的声音。很快，对方温热的手掌融化了你的紧张，你放松了下来。

平常这个时候，五条悟早就把床热得暖烘烘的等着你睡觉了。对待上床睡觉这件事，他比你要积极得多。哪怕是缩在暖炉桌里睡午觉的时间，他也会连毯子带人的抱着你到床上睡觉。

你已经因此作出了好几次抗议，他只会一边抱着你裹紧被子企图用体温代替暖炉桌温暖你，一边把漂亮的脸搁在你的颈窝毫无诚意地道歉。“暖炉桌太小啦～satoru想和柃乃一起”这样的话听多了，你也就放弃了抵抗。

现在看着可怜给你暖脚的五条悟想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反常。但暖和的困意缠上了你，你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被睡意打败。

迷迷糊糊间，你感觉到落在唇角的晚安吻。

睡梦中，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吵醒了你。

人类脱离原始社会已经太久了。习惯光线和温暖的人类没有捕食者在夜间也可以清晰视物的瞳孔。

一切都在黑色的蒸汽中蒸腾。双眼朦胧间，比背景更深的一片黑和那点灰灰白白勾勒出大概的轮廓，夜里不明显的颜色中，模糊的白色也变得好认起来。

绷带？

这极具标志性的物品让你的脑海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你打开了床边的小夜灯。

他黑色的大衣外还粘黏着白色的雪花，漂亮的黑色微卷的短发偶尔贴过颈间，显露的绷带会让人联想到受了伤独自舔舐伤口的野猫。

昏黄的灯光下，舔舐皮毛的黑色猫咪慢慢靠近了过来。

“太宰先生？”

“……”

他并没有回答你，只是像童话里营救公主的骑士那样单膝跪地。

可这并不是童话，你的床边也没有撒下月光，坚毅的骑士也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对不起。”

你听到他说出了你无法理解的话。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明明，并没有做错误的事情不是吗？”你的声音也变得很轻很轻，接近喃喃，随着你捏紧被子前倾的动作，颈间的项圈发出了冰冷的碰撞声，“太宰先生……永远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永远」——太宰治嘴唇轻轻张合，试图拼读它又像是在细细咀嚼拆解它。普通的一句话只要加上「永远」就带上了难以言明的重量，「永远」是镌刻在心脏上的永恒誓言，可现在，你轻而易举就对他说了出来，单纯得就像不知道永远的分量，无辜得让他在这一瞬间开始憎恨起你。

可他的举动违背了内心的憎恶。他将下颌轻轻支在了你的肩膀上。

男人的吐息吹得你的脖颈有些痒。

这算拥抱吗？

或许吧。

湿热的气息经过冷空气接触到肌肤后只剩下一片冰冷。

太宰先生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就好像自己是太阳下快要融化的雪花，含在口中即将融化的棉花糖。

他或许是喜欢你的，可他的喜欢总是带着你不明白的悲伤和沉重，而当你触碰到某个边缘的时候，对方反而会先你一步退却。

你不解地蹙起眉毛。

面对这个忧郁又充满谜团的男人，你总是有很多的疑惑。

如此小心翼翼的，隐秘的，那是属于胆小鬼的动作。

太宰先生是胆小鬼吗？

你的脑袋异常活跃，一直游离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很快便又被太宰治吸引了注意。

因为他又重复了一遍：

“是我的错。”

太宰治知道早该行动，而不是顾及着一些可笑又可悲的事情拖拖拉拉到现在。

他就好像嗜甜的蚁虫，望着摇摇欲坠的用暧昧话语包裹起来的柔软糖霜原地打转，幻想着得到幸福。

只要想到和你一起约会，和你一起吃螃蟹料理，可以听着你可爱的呼吸声入睡……只要幻想着这样的简单的幸福，属于太宰治的寂寞和孤独就会像被太阳驱散的夜行昆虫一样暂时躲到角落。

越是靠近，越是渴望。越是远离，越是痛苦。

可甜蜜的糖霜始终欲坠不坠。

太宰先生又在愧疚地承认错误。

你很想再次告诉他“并不是他的错误”，可如果说出口后他又说“是我的错”……该怎么办？

后续在争论下去，就会变成无意义的重复对话吧？

想着那样，你的喉咙也因为想象着浪费口水的对话而变得干渴起来，你舔了舔因为长时间的缺水而变得有些干燥的嘴唇，试图润湿它。

细小的湿润的舔舐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异常明显。

太宰治从你的颈窝退了出来，低头看向你时垂下的眼睛带着别样的动人的意味。

他轻轻按压着你的下唇。刚刚被舔过还显出几分水泽，饱满又失水的唇肉如同干燥的果荚被轻轻按压，空气中仿佛可以听到细小的噼—啪声。

但你知道那是错觉，嘴唇的那点湿润足以洇湿细小的火花。

错误的幻觉让你紧张地吞咽着口腔中分泌的津液，你盯着太宰治那张没什么多余表情的脸。

这么近的距离下，你才发现他眼底的青黑色。

他的手指抚摸过你脖颈间的项圈，又轻轻拂过坠在吊环上的金属铭牌。有那么一瞬间，你以为他会扼住你的喉咙。

可他没有，这次他紧紧地抱住了你。

太宰先生的怀抱好温暖。

明明天天穿着暗沉沉的衣服，为什么怀抱会这么温暖呢？

你又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

奇怪，明明自己是第一次和太宰先生拥抱，为什么会熟悉……呢？

被太宰治抱住，你的思维就像自由的小鸟那样开始乱无目的地乱飞。

因为是「追求者」吧？

所以曾经拥抱过。

可思维的小鸟没有坚硬的羽翅，它很快就累了下来。

追求者……

微小的电流仍在身体的角落里乱窜着，身体的反应不会欺骗自己，你的身体并不排斥他的拥抱。你也没办法拒绝对方模棱两可、有些过界的暧昧举动。

那些不愿深究的事情终究浮现在了海面上。

你喜欢太宰先生。

你喜欢他的怀抱，也从来没有拒绝他的接触，是因为——

你喜欢他。

总在下意识地回避，明明知道身份不合适仍然为对方寻找借口，一边恐惧一边又放任着自己接近……

或许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太宰先生。

如果平安夜那天太宰先生叫住自己，现在的生活是不是会有什么改变……？

可答案只会给现在造成困扰，于是你又把写着答案的纸条装进黑色的匣子里，让它沉眠在内心深处。

你已经有了爱的人，你不能再靠近了。